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炕村暖忆

□王武年

金川河畔的落日将双湾镇染成了橘红色,我蹲在天生炕村村口的老槐树下,听王大爷讲述这个村子的由来。老人手中的旱烟袋在暮色中明灭,烟丝燃烧的“滋滋”声伴随着他沙哑的嗓音。远处传来几声犬吠,晚风裹挟着麦田的清香拂过脸庞。

“这事儿啊,得从光绪年间说起。”王大爷眯起眼睛,皱纹里藏着岁月的故事,“那年大旱,连着八个月没下一滴雨。地里的麦子还没抽穗就枯死了,榆树皮都被剥光了充饥,村里人饿得前胸贴后背,走路都打晃。”

我屏住呼吸,看着王大爷慢悠悠地磕了磕烟袋锅。“有一天,村里来了个白胡子老头,拄着根雕着龙头的拐杖。说来也怪,那老头走路轻飘飘的,像是踩在棉花上,身上的粗布衣裳却一尘不染。”王大爷的语调突然神秘起来,身子微微前倾,“他在村里转了一圈,最后停在村西头那片荒地上,跺了跺脚说:“此处有宝。”说完就不见了,地上连个脚印都没留下。

第二天天刚蒙蒙亮,村里几个胆大的年轻人就扛着铁锹去挖宝。挖着挖着,地下突然“嗤”的一声冒出一股热气,烫得人直跳脚。王大爷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,手上的动作也生动起来,再往下挖,竟挖出一块通红的石头,摸上去热乎乎的,跟烧热的炕似的。更奇的是,那石头周围的泥土都是温的。

从此,村民们围着这块宝地建起了房屋。冬天不用烧炕,屋里自然暖和。渐渐地,四里八乡的人都搬来定居,就形成了现在的天生炕村。每到寒冬腊月,外村人都羡慕地说:“看人家天生炕村,连柴火钱都省了。”

“那块石头现在还在吗?”我忍不住问道,手指不自觉地抠着老槐树粗糙的树皮。

王大爷叹了口气,烟袋锅在鞋底上轻轻敲打:“在是在,就在老村委会的地基底下。可这些年越来越凉了,去年冬天我去摸,也就比普通石头暖和那么一点点。”老人摩挲着烟袋,目光投向远处新盖的小楼,现在村里通了暖气,年轻人都不信这个了。但我还记得小时候,躺在热炕上的那股暖意,从脚底板一直暖到心窝里,连做梦都是甜的。

暮色渐浓,最后一缕阳光从王大爷的皱纹间溜走。他的故事讲完了,但空气中似乎还飘荡着那个神秘老人的身影。我望着村西头那片老房子,恍惚间仿佛看见百年前那个白胡子老人,在夕阳中渐行渐远的背影,龙头拐杖上的铜饰在余晖中闪闪发亮。

如今的天生炕村早已旧貌换新颜。柏油马路取代了黄土小道,小洋楼代替了土坯房,连村委会都搬进了新楼房。但每当寒冬来临,村里的老人们还是会聚在文化活动中心,围着暖气片,一边搓着粗糙的手掌,一边重温这个流传了百余年的温暖传说。对他们而言,这不只是一个故事,更是一份承载着乡愁的集体记忆,就像那块渐渐冷却却永远留在村民心中的热石头,在岁月长河中默默散发着余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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