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李站在赵科长家门前，手里拎着的茶叶忽然变得千斤重。楼道里的穿堂风掠过他花白的鬓角，他想起三年前那个夏天，小赵第一次走进办公室时，衬衫领子都被汗水浸透了。

那时他总爱挑小赵的刺：“这稿子写得像白开水，要写出火花来，知道吗？年轻人应该最有激情的。”

小赵只是默默接过稿子，眼圈泛红却坚持说：“李师傅，我今晚一定改好。”

有次加班到深夜，老李看见小赵趴在桌上睡着了，手边还摊着写满批注的稿纸。他悄悄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年轻人肩上，转头却还是硬着声音说：“这么睡要着凉的。”

此刻，赵科长开门时带来的暖气让老李回过神来。“李师傅？”赵科长有些惊讶，随即露出笑容，“快请进。”

茶香氤氲中，老李看着曾经青涩的年轻人如今从容地洗茶冲杯，手指稳当得不像三十出头的人。

“记得您最爱喝浓茶。”赵科长递过茶杯，“当初我总泡不好，您说我这茶泡得跟我的文章一样，欠火候。”

老李摩挲着温热的杯壁：“现在你这茶艺倒是练出来了。”

“都是您逼出来的。”赵科长笑着又斟一杯，“那会儿天天泡在您办公室，光是茶叶就喝掉您好几罐。”

老李也笑了：“那可不，还得听我唠叨。”笑声渐渐淡去，他犹豫着开口：“这次办公室调整……”

赵科长放下茶壶，从书柜里取出一个文件夹。里面整整齐齐装着多年来的讲话稿，每页都有红笔批注。

“您看，”赵科长指着最早那几页密密麻麻的修改意见，“这些比什么都有用。我文章写得好，全靠您当年打的基础。”

老李的手指抚过那些泛红的字迹，忽然发现页边有许多细小笔记：“李师傅说这里要加数据支撑”“李师傅强调要有温度”……

“其实我早知道您要来。”赵科长轻声说，“新成立的政策研究室需要总把关的，我第一个推荐了您。除了您，谁还能带好那帮年轻人？”

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时探出云层，清辉满室。老李临走时，赵科长把茶叶塞回他手里：“下次来，带您最爱喝的龙井就行。记得要明前的，我还等着喝您的好茶呢。”

老李走在回家的路上，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。他忽然明白，有些东西比职位更重要。手机响起，是赵科长的短信：“李师傅，下周新员工培训，能不能请您来讲第一课？就讲怎么带徒弟。”

星光洒在老李花白的头发上，他慢慢回复：“好。就讲我怎么带出个好科长。”